□ 文 赋

炒花生、煮花生、炸花生、熬花生酱、榨花生油、拌花生肴菜、烧花生酸粥……有道是：常吃花生能养生，吃了花生不想荤。

炒花生是个技术活。通常，母亲把花生放在铁锅子里，父亲朝灶膛里放麦秸秆，父亲慢慢烧，母亲用铁铲子有节奏地搅翻，一袋烟的工夫就可起锅。或用燃气，在锅里放一两把沙子泥、盐，加热后烫熟花生，等其冷却后，用淘米篓子将泥筛掉。用此法炒的花生，脆膨膨，黄澄澄，炒上十斤八斤花生放在家中瓷团子里，小孩一会儿去抓几把放在口袋里溜出去吃。

挑糖担子的老人常在村中大场上叫卖。他卖的挂霜花生米，炸制花生后，裹上糖霜，花生的香与糖霜的甜相结合，香甜酥脆，不知“骗”了小孩们多少钱。

妈妈则喜欢搞醋泡花生。将蒸熟的花生米浸泡在老陈醋中，酸爽开胃，越嚼越美。或加入桂皮、香叶等香料卤煮，使花生绵软入味，带有淡淡的酒香。有时妈妈还将花生与其他食物如芹菜黄瓜等搭配凉拌，给我爸做下酒菜。

小时候在家，农村收花生，总会有花生果遗漏地下。这就给放假的我们带来了打扫“战场”、寻觅落花生的机会。

起初，我到“大炮嫂”那垄地上用钉耙扒，扒三四下，就可收获两三个花生果，不到半小时，就觅了斤把花生。复扒的田块，泥土像翻滚的波浪，递次向前。诗人在《落花生》中写道：“垄下春秋埋故事，盘中物里解人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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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小孩子觅花生，不犯法，也不违规，队长不好说什么，但他严禁干活的人偷吃偷拿。队长顶起真来，有时用温水叫人漱口，偷吃的人嘴里有白汁，露馅出丑。眼下，我翻出几把花生壳，也算是抓住了一个大爷偷吃的证据。我又想，人家也许没有吃早饭，饿得慌，偷吃了一点。于是我便用力盯住一块地方扒，扒出一个塘儿，接着把这些壳子深埋进去。埋完，我跑到大爷跟前对他眨了眨眼：“下次要吃了早饭再上工啊，注意！”

大爷连忙捧了两大把花生给我，感谢我为他保密。我不要，边走边唱着歌谣：“白白胖子，红红褂子，麻柯外衣，躲在地里……”

我又来到一片难以辨认其主的地块。我挥动钉耙扒，扒了一会儿又平耙，一个个荚果露脸，真是“小花淡色枚枚笑，瘦土肥荚串串争”。我把它们一一捡拾起来，放到小竹篮子里。也许是有人翻捡过，我忙了半天，只捡了不多一些。不过，觅多觅少，舒坦逍遥，更重要的是，我看到了花生“粉面羞红土里藏、默默无闻蓄能量”的性格。我把在田里觅的花生全部交给队长。队长说：这是你觅的二手货，可以归自己。我满足地说，我的收获可大了，值。弄得队长摸不着头脑。

过了半个月，我来到生产队牛舍旁边的花生藤草堆上再次寻觅。轻轻地把藤翻开，漏网的花生果露出深黄色的外衣。我捏住一个，剥开外壳，将花生仁扔进嘴里，嚼啊嚼，顿时被它的风味撩得酥酥的。在那吃不饱饭的日子里，我感到此刻是最好的享受。我忽然又觉得，也许是人们有意无意地留着一点在藤上，好给耕牛补充营养。我们在这儿寻觅，与牛争食，有意思吗？于是，我毫不犹豫地走了，没有带走一丝云彩。